2013年11月25日 星期一

[蘭陵公主 - 謝金魚 閱後感想]

追著金魚的書從網路上的盛唐今語,出版書籍的紅塵盡處、拍翻御史大夫,到現在的這本蘭陵公主。特別欣賞作者筆下對於人物心境的變化描寫,古人,不會因為他們活在歷史裡,就沒有七情六欲,就不會如我們現在這般和朋友家人打屁聊天、打諢插科。在金魚筆下,這些史事,就如隔壁鄰居家圍牆內的事一樣,活靈活現地在眼前搬演,最重要的是,那些情感與心境,能說服我、能感動我,讓我能貼近筆下人物的情緒,讓我能理解,為什麼有這些事,為什麼要作這些選擇。

蘭陵公主和前本著作拍翻御史大夫不同(註1),是一部濛著沉甸甸哀傷色彩的故事,在下著實花了點精神才消化完全。看完,腦中反覆地出現李宗盛那首山丘,特別是那兩句:『向情愛的挑逗 命運的左右 不自量力地還手 直至死方休』。

在我眼中,每個角色,都對著命運盡其所能地還手,直至死方休。

蘭陵公主,盡其所能地希望賦馬鐘情,盡其所能地希望莊園回歸。
駙馬,盡其所能地希望家業田產永續,盡其所能地希望血脈依存。
清河王夫妻,盡其所能地保護香火新生,即使以名聲換還。
高陽王,盡其所能地等待,復仇,了結這一切。
迎男,盡其所能地在下人苦勞命運中,尋得一點立命的可能。

每個人,每個角色,都對著命運盡其所能地還手,直至死方休,結果多不盡人意,過程是以血染成的瑰麗。

註1 :
蘭陵公主 : http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611143
拍翻御史大夫 : http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505355

蘭陵公主,自幼錦衣玉食,即使先王慈悲為懷,但可以想像得到,在那個年代,下人的命,就如今天隨手買的一個包或一雙鞋,壞了就換新的就是。只是,她親手毀棄的那件物品,跟隨駙馬多年,早已成了LINUS的毛巾被。

恨是基於愛之上的,你說公主與駙馬間最後到底還有沒有愛,自然是交雜著的。公主刀子砍進迎男肚子裡,是基於無法接受的自尊,無法接受丈夫的”背叛”,居然是這麼卑賤的女人,但對於劉輝來說,那並不是背叛,他只是想生個孩子,給她養也可以,他不能理解,為何他家族一直以來都是如此,甚至他自己本身也是這樣出身的,為什麼公主就是不能接受。

對她來說,迎男的命,並不是一條"生命",只是個下人,只是個物品,在那個時代來說,不能說她是錯,但她最想得到的子嗣,卻被這樣子價值的人擁有了。女人最懂女人,公主非常了解,迎男在劉輝心中的份量,以及迎男想得到的地位,甚至於,一直以來被嬌寵著的她有可能會被威脅,這也是為何那時公主如此失去理智。若公主,有清河王妃一半的忍耐與手腕,或許迎男這時早已被高明地安排到某個莊園『養老』不回府。但!蘭陵公主就是這般長大,這就是她的性格了。

我甚至覺得,公主是故意讓駙馬重傷她致死,因為『恨是基於愛的』,她的愛已無可救藥,癡癲瘋狂,她恨他不懂她,唯有靠她最愛也最恨的人的雙手,了結她所有情愛苦痛。而賦馬在毆她時,大概心裡也是抱著『為什麼妳不能回到最初的那個妳?當初我們不是好好的?』他也恨她不懂他。

這兩個人都抱著同樣的心思,恨著對方不懂自己的盤算,恨著對方不懂自己的出身與考量。

當然,不是說家暴是對的,但公主多少是藉著賦馬的拳頭,去感受自己還在他身邊,被他所注意的感覺。這當然很病態,但基本上,這個時代、這個國家本來就很病態。

最後,『越過山丘 才發現無人等候 喋喋不休 再也喚不回了溫柔』,至死方休的還手,竹籃打水一場空。不打行嗎?可我們都只是時空背景上的一枚不由自主的棋。

或許有人會覺得,金魚的文筆還不夠血腥暴力,不如後宮大戲般糾葛繁複。我想,會這般說的人,是沒有見過真的黑暗吧,因為見過真的黑暗,反而筆下會留情,就是因為見過真的黑暗了,你才知道,原來,不管是誰,我們其實都沒有太多選擇。沒打過仗的人,總期望見到戰爭場面壯烈澎拜,真的打過仗的,就知道那不過是個大家都嚇得屁滾尿流的地方。我想,這就是為何我是這麼喜歡讀金魚文字的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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